[古二][夏乐]明珠有泪(下)

居然真的有能写完的一天

前文:   



希望我的文力还在,跟前文画风没太大差异_(:зゝ∠)_


两人寻着喧嚣声进了拍卖的大堂。大堂里挤满了人,最里面的高台上有宝官在展示一柄宝剑,司宝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说这柄宝剑是百年前一个以铸剑闻名江湖的门派以古法所铸,锋锐无匹。

乐无异对铸剑一道不甚了解,却对奇闻异事很有兴趣,当下便问,“夷则,他说的这个门派叫什么名啊?”

“百年前闻名江湖的铸剑门派不算多,你回去一查便知。”夏夷则像是不想提及那个门派的名字,只告诉乐无异说那个门派与其成为门派倒不如说是个部族,所有人都痴迷铸剑。部族沿着矿脉迁移,居无定所。每隔几年这些人就能铸出一柄世间罕见的宝剑,可惜百年前这个部族忽然销声匿迹,不知道族人都哪里去了,总之是再也没铸出过剑。

乐无异哦了一声便不再问,转而去关注周围出价的人。之后司宝又陆陆续续地展示出了十年才开一朵的望月雪莲……夏夷则兴趣索然,但见乐无异看得开心,便也耐心陪着他坐在下面。

转眼便到了傍晚,台下坐了许久的人们开始骚动。他们中的许多人对之前展出的宝物并不感兴趣,之所以来这里全是为了传说中的鲛人。结果枯坐半天眼看着要晚上了还没见到鲛人的影子,这些人全都坐不住了。

好在司宝终于让人把关着鲛人的笼子推上了台。

笼子被摆在高台的最中间,四周有轻纱罩住,模模糊糊地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只能看见一个颜色深一些的人影映在轻纱上。说是人影倒也不确切,因为那道影子的上半边是苗条女子的轮廓,纤长的胳膊被高高吊起来。下半边则是一条巨大的鱼尾,尾端将将垂到地面上。估计着鲛人美女没穿衣服,腰部和胸部的线条一览无遗,台下的许多男人都忍不住盯着那里瞅。有些自命君子的,虽不明着看,可余光也时不时的瞟上几下。

乐无异一挑眉毛,嘿嘿地坏笑两声,“感觉像是没穿衣服啊。”

夏夷则颇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刚要说什么,便听那司宝扬声道,“各位,这便是今晚压轴的珍宝,传说中的鲛人!”

台下嗡嗡的议论声更响了,有人忽然来了一句,“咱们怎么知道笼子里面的是货真价实的鲛人啊?万一就是个装神弄鬼的呢?”

“对!找个姑娘套个鱼尾巴也不是很难!隔着层纱,我们上哪儿分去!稀里糊涂地买个假货回去还不亏死!”立马就有人附和着嚷嚷起来。

“大家安静!安静!”司宝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大家放心,咱锦绣山庄做生意做的便是个真字,我们已经给大家想好了解决办法。”

说着,他示意站在身后的宝官将笼子周围的轻纱拉高一些,露出半截湿漉漉的青色鱼尾,许是离了水,鱼尾恹恹地垂下来。司宝站在笼子一侧,高声道,“传言说鲛人泣珠,只要我的鲛人泣得出珠,那各位也就能相信我的话了,对不对?”

这倒是个主意,司宝一说,场下的买家便渐渐安静下来。

有穿着灰衣的仆役端着托盘送上把小刀,司宝扯住鱼尾上一片苍绿色的鳞片用刀刃刮了一下,没刮下来,倒惹得轻纱后传出一声吃痛的嘤咛,垂下来的鱼尾也跟着瑟缩了下。

台下有人发出压低的惊讶声,似乎感慨这鲛人还真有可能货真价实。

司宝命仆役扯住鱼尾,刀刃一用力,硬是从湿漉漉的鱼尾上刮了片鳞下来,边缘还沾着鲜红的血。映在薄纱上的人影痛苦地挣动起来,鱼尾痉挛般拍打几下,浅浅的嘤咛顿时变成啜泣,肉眼可见影影绰绰的泪珠掉下来变成圆滚滚的莹润珠子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滴溜溜地滚了一地。

仆役收集起指甲盖大小的珠子盛在托盘里拿给台下买家看,乐无异顺了一颗捏在指头间,“别说,还真是珍珠。”

夏夷则握住他的手腕抬高凑到自己眼前,“这么大一颗,还这么多颗,哭得有多凶?”

“诶诶诶,这么说人家女孩子,过分了啊!”乐无异一抬手,把珍珠准确地扔回仆役的托盘里。

两人说话的功夫,台下的买家已经开始此起彼伏地喊价,司宝的声音被淹没在一片嘈杂中。夏夷则微微皱眉,这种混乱的场面给了他非常不好的预感。

夏夷则的预感向来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果不其然,当混乱逐步开始失控时,一阵浓郁的异香突如其来地笼罩了整个大堂。乐无异第一时刻屏息,拉着同样捂住口鼻的夏夷则想往外跑,结果一阵诡异的歌声不知从哪儿传过来。

这声音实在太奇怪,乍一听根本反应不出到底是好听还是难听,只剩诡异,满满的诡异感,古怪到根本不像是人的嗓子能发出的声音。

乐无异侧耳听了几分钟,便觉思绪被带着跑偏了不少,一时间竟觉得头脑一片空白,打心底生出一种我是何人我又在何方的茫然感来。

夏夷则本也被乐声影响着心智迷糊了一瞬,但他自幼修习太华山心法,至清至冽,本能地运功抵抗这阵摄魂的魔音。一回头,又见乐无异眼中空荡荡,迷迷茫茫地跟随众人往后堂走。夏夷则心中一惊,赶紧伸手拽过乐无异,可这人在他怀里挣来挣去的不老实。

周围武功稍差的众人已经迷迷瞪瞪地往外走了,夏夷则一着急,揽着乐无异的肩膀,狠狠咬了这人嘴唇一下。

乐无异一个激灵醒了,“夷则?我刚才怎么了?”

夏夷则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被魔音蛊惑了而已。”

“被魔音蛊惑为什么嘴巴会疼?”乐无异摸摸嘴唇,“喵了个咪,你到底用什么方法把我弄醒的?”

夏夷则尴尬地咳了一声,“无异你看,鲛人还在那里……”

那条不知真假的鲛人还被吊在薄纱后面。

乐无异一把掀了帘子。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抬眼瞪他,上半身只穿着轻薄的小衫,跟没穿没什么区别,下半身则是一条蓝绿相间的鱼尾,湿淋淋地垂到地上。

乐无异赶紧蒙上眼睛,“喵了个咪,非礼勿视啊!”

夏夷则叹息,从临近的凳子上扯过一条遗落的披风把女孩裹在里面才把人放下来。

乐无异听见响动,从手指缝里眯着眼睛往外看,“夷则夷则,真是鱼尾巴啊?”

他有点想摸女孩的鱼尾,可又不好意思。

女孩拉紧披风,小声道,“是丛极之渊王鱼的鱼皮缝制的,不是真的。”

“也就是说没有鲛人?”夏夷则皱眉,“锦绣山庄究竟有什么企图?”

女孩瑟缩了一下,“我、我……”

乐无异终于敢睁开眼睛,看见传说中的鲛人披着深蓝色的披风,蜷曲起尾巴,或者说腿,好让自己更多的藏进披风下,这个动作显得她越发瘦小伶仃,可怜得紧。

“你们不去看看那些人吗?”细白的胳膊从披风下伸出来指了个方向,女孩怯怯地道,“我哥哥大概会杀了他们。”

啥?!!

一言不合就杀人?

乐无异倒吸一口凉气,“夷则快追!”

 

两人冲出大堂,循着脚印一路追到后院。

锦绣山庄依山傍水而建,后院是一片相当开阔的水域,靠近岸边的那一片铺满莲叶,之前那个司宝就站在莲叶上,引箫而吹,发出的却不是箫声,而是似笑似哭的摄魂魔音。被箫声所惑的众人麻木地往水里走去。

乐无异从自己的百宝囊里摸出几枚金钱镖顺手一挥。

吹箫的人轻功极佳,没见他动,真个人却轻飘飘地腾空而起落到了另一片荷叶上躲过飞镖,却不料乐无异的后手就在这里等他,他手中的竹箫冷不防被边缘磨得锋利的铜钱拦腰削断。

箫声骤停,乐无异冲他得意地笑。

半截身子浸到水里的众人惊醒,纷纷挣扎着回到岸上,因为人数不少,所以十分混乱。乐无异从水里捞了几个不谙水性的人上来,再抬头却丢了那司宝的踪迹。

不光司宝,夏夷则也不见了。

乐无异咂咂嘴,既然夷则追过去了,那也就不需要他了,自己还是专心救人吧。

 

烟水浩渺,湖中心的六角亭如凤鸣一般突兀而立。

夏夷则落进亭中时顺手扶了下飞檐,檐下拴着的六角铜铃发出轻微的响动。

司宝像没听见一样,连身都没转。

“不打?”夏夷则将自己的佩剑灵光玄日放在亭子中央的石桌上。

司宝这才转身,摸摸鼻子,苦笑,“不瞒你,我不会武功。”

夏夷则挑起一边的眉毛。

“除了轻功,我就只会吹箫。”司宝坐到夏夷则对面,“你如果想杀我,尽管动手就是了。”

“我又不是官差,你也没闹出人命,我为何要杀你?”夏夷则正色,“我只好奇你为什么要弄出这么一场闹剧?”

司宝继续苦笑,“闹剧?也对,这不是闹剧是什么?”

夏夷则沉默。

“大概要从前朝说起吧。这位少侠,你是否曾听说过,先帝有位来自鲛人一族的爱妃?”

 

乐无异找到夏夷则的时候天边已经微微擦黑,亭中只有他一个人,抱着灵光玄日发呆。

“喵的,这是太阳打东边沉下去了吗?逸尘子都学会发呆了?”他扶着栏杆侧身翻进亭中,夸张地拍了拍夏夷则的肩,“才一小会儿不见,就有心事了?”

夏夷则无奈笑道,“心事倒是没有,就是想起了一些旧事。”

“哦?”乐无异很好奇,他与夏夷则相识也有段日子了,但真的从没听他提起过自己的过往。

夏夷则叹了口气,“策划锦绣山庄这场闹剧的人说,他的未婚妻因为年轻貌美又谙熟鱼嬉,便被强诏入宫。”

“等等,夷则,什么叫鱼嬉?”乐无异打断他。

“简单来说就是精通水性的女子在水中模拟鲛人嬉戏情景的一种舞蹈,前朝那位被误传为鲛人的妃子就是因为精通鱼嬉而得到了先帝的青睐。”夏夷则顿了一下,“那位妃子将鱼嬉带入宫廷,风靡一时,自己却因故早逝了。”

乐无异听得津津有味。

“从此之后,每隔三年,这一带的官吏便会精心挑选精通鱼嬉的年轻女子送进宫里,那个司宝的未婚妻就是这样。”夏夷则回忆起过往,眉宇间浮现起一丝介乎痛苦与痛恨之间的情绪,“追究起来,我跟这桩旧事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乐无异啊了一声,他大概想到夏夷则要说什么了。

夏夷则沉默片刻,方道,“那位鲛人妃子就是我的母亲。”

尽管已经猜到,但猜测被亲口证实的一刻,乐无异还是被吓到了,紧接着涌上来一连串疑问。

如果夏夷则身负皇室血脉,那又为何会成为浪迹江湖的游侠?他的母亲因故去世,又是因什么故?意外?恶疾?还是被人所害?

“原来我们夷则还是天潢贵胄。”乐无异干巴巴地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飞檐下悬挂的六角铜铃叮铃铃地响起来,夏夷则越过铜铃,将目光落向遥远的水天相接处。

乐无异忽然笑出声,“这样也不错嘛,夷则,如果过往太辛苦就说出来,我总是愿意听的。”

总是愿意听是不是就意味着会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

夏夷则被他感染得不自觉也笑起来,“想不想听点别的?”

乐无异用力点头,“我要听御膳房的故事!传说中的锦绣百花宴!”

“这个说来话长……”

 

暮色于水面上渐次弥散,归林的倦鸟划破如镜般光滑的水面,留下一线深红的裂痕。星汉灿烂于辽阔天幕中初现端倪,预示着明天又将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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